‘当!’两把妖精剑之间终于发出了兵器交加的战吼,兰斯洛特只觉得寒冰的剑脊上爆发出一阵无法抵挡的力量,他只来得及将剑脊右偏,手肘落到了腹部,妖精剑梅欧洛切开拥有祝福的金属铠甲就像砍断木桩一样轻松,像是无法承受那样的斩击,兰斯洛特半跪在地上。
“唔…”咬紧牙关发出闷哼,金属的冰冷钻进了锁骨里,血肉麻木的感受着异物的入侵,剧痛迟迟从骨髓里爆发出来,鲜血才突兀从肩甲裂开的缝隙溢出,深红明亮的细流斑驳了银白的铠甲,在纯白的披风上染上点点红色的花瓣。
“离开我!邪恶!”他怒吼道,圣光再次燎亮,失去知觉的右肩和完好的左手握紧了寒冰,兰斯洛特格开嵌入肩膀的妖精剑,站了起来,双手紧握着寒冰瞪视着爱德华伯爵,肩头流淌着的鲜血忽然截流,圣光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他的伤痛。
“圣骑士果然如一百年前一样十分经得起消耗战啊。”爱德华伯爵发出感叹,他身为此地的伯爵当然十分熟悉神殿的地形,之前的战斗一部分为了他的剑,另一部分就是把兰斯洛特逐步引诱到绊脚石前,可惜精心策划的战果如他所见那般,消失了。
“我们就这样战上七天七夜?”伯爵调侃意味的说。
“如果阁下愿意的话。”兰斯洛特回答它,但他知道敌人和他都不会浪费时间,危机将至,他在心底默念,全身绷紧,警惕上升到最高点,他身体周围亮起浓郁的圣光,寒冰的剑身上流转着纯白的光雪。
夜枭般的笑声再次响起,黄昏来临,北域的尼布尔赛常年不受阳光的眷顾,整个死城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黑暗在鼓噪、它半睁开银钩般的眼,展开繁星点点的手臂,将爱德华伯爵揽入黑夜的怀抱。
空灵而沙哑的咆哮声在神殿的门前啼叫,‘哒哒哒…’马蹄声突兀的出现在黑暗里,‘哒哒哒…’马蹄声四处回荡,神殿的墙壁上有无数死人的手拍打,兰斯洛特站在靠近墙壁的雪地里皱起眉,他无法感觉到黑暗里潜伏的东西何时袭来。
墙壁被圣光照得影影绰绰,身后的墙壁上拥挤在一起的人影巨大而害怕,身旁的墙壁上少女的影子安静恬美,在雪地上在东南西北四面的墙上,但是没有兰斯洛特的影子,围绕着他的圣光才是他的影子。
‘嘶…’轻微的撕裂声,来自于右肩甲的裂缝中,细微的痛楚像蚂蚁啃食,它藏匿在伤口的最深处,突兀牵动着经络,像饥渴的兽般贪婪地撕开皮肉露出骨骼,兰斯洛特痛苦的喊了一声,右手几乎握不住剑柄。
他忍住痛楚看向自己的肩膀,那裂开的银翼肩甲,漆黑的裂缝中攀出五根手指,鲜血淋漓,深红的液体再次从那里汩汩流出,半透明而鲜血淋漓的五指蠕动着,兰斯洛特觉得肩膀到胸口都撕裂一般的疼痛,仿佛有什么就要从身体内部钻出来,把他活生生撕成两半。
“女…妖。”痛苦的喘息着说出来,他一一净化的那种空洞而苍白的亡灵,这个时候居然荒诞无稽的要从肩膀的伤口里爬出来,‘应该是从梅欧洛砍到自己的右肩开始的吧’他在心里猜测道,从被砍中的一刻起,局势就急转直下。
“你……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吗?”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,就像无处不在的黑暗一样潜伏在圣光照不到的地方。
“女妖是从什么时候附身在下的?还请阁下解释。”兰斯洛特微笑着向黑暗询问。
“圣骑士…”黑暗中传来无奈的叹息,继续说:“从宝剑斩入你的肩膀开始。”
“多谢您为在下解答迷惑,这场战斗不得不说在下的确是败在了计划之中。”即使身处在危机中,兰斯洛特露出从容的微笑,身躯负伤却腰背笔直,看着这样的圣骑士,缩在墙角颤抖的人们才没有失去希望的理由,还有红色头发的少女在不远处等待着他。
回应兰斯洛特的是一声响彻神殿的马啼声,空洞而沙哑的嘶鸣令人脊背战栗。
‘头顶’他在心里定论,抬头提剑,“吾乃冰湖弥赛亚之子!清澈湖水即吾之血!”他大声喊出家族世代相传的箴言,如水,躲开踏碎雪与石板的马蹄,如澜,圣光汇聚成坚固的盾牌挡住了爱德华伯爵的巨剑,盾牌上蔓延开一阵阵波澜,黑暗与光明的风暴撞在一起,撕扯着对方,刀剑相向,谁也不曾相让。
‘咯嚓’细微的响声从圣盾上发出,炽烈的光芒中,兰斯洛特勉强回头,眼角瞥见一抹鲜红的身影正在向自己跑过来,“……”他开口说出的话瞬息之间淹没在圣盾破碎的声音中。
少女听到他说的了。
——快逃。
绝不!伊安在心底反驳,她跑到高举着巨剑的爱德华伯爵面前,展开双臂护卫着倒下的兰斯洛特,躺在雪地里的年轻圣骑士勉强伸出手,拉住她鲜红的衣摆,近乎哀求的说:“不…伊安…快离开…离开这里。”
兰斯洛特的神情头一次露出疲惫,额角溢出的鲜血在他苍白的侧脸欢快流淌,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探出一只连着手腕舞动的手,血把这个银白色的骑士染的殷红殷红,就像慢慢融化在火焰中的冰雪。
“红玫瑰!!”伊安对爱德华伯爵说。
这制止了爱德华伯爵挥剑的动作,死灵的双眼看向她,腥红的一对火焰死死的抓住她的灵魂,她无处可逃。
“你的妻子为什么没有回来?”伊安问它。
“还差一个。”爱德华伯爵回答。
“那么就让我来,但是你要放过兰斯洛特!”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入了深渊,伊安直视着那双令她忍不住恐惧的脸,手中的绯光缓缓落在地上,她微微握住右手。
“现在就将你抓走也是一样的。”腥红的视线流露轻视的神色,爱德华伯爵的手中出现一条绞索。
“那么就比比我的匕首快,还是你的烂麻绳更快?”匕首贴近纤细的脖颈,白皙的皮肤被压出红色的直痕,青色的血管在肌肤下清晰可见,伯爵凝视了她一会,在她面前的绞索像蛇一样蠕动着缩了回去。
“好,我同意你的条件。”爱德华伯爵同意道,他知道死人的鲜血是没有用的,而且他不能踏出这里再带回来另一个鲜活的少女。
“我将跟着你不会轻易逃走,但我要确保兰斯洛特的安全,所以,我不能被你绑住。”昂起头,伊安大胆的向爱德华伯爵提出要求。
“年轻的圣骑士,离开这里,你体内的女妖就会死去,离我的城堡越远你体内的女妖就虚弱,直到消亡。”它明智的没有解开兰斯洛特身上的诅咒,红玫瑰伯爵的手中钻出许多绞索,席卷向在墙角惊慌惨叫起来的人们。
躺在地上显得十分虚弱的圣骑士,他的手指用力抓住柔软的皮甲,“伊安……不……”声音低的自己才听得到,兰斯洛特的眼前逐渐黑暗下来,耳边回响着伯爵夜枭般的笑声,越来越响、越来越响、最后声音模糊起来,疼痛离他远去,右肩突然一阵剧痛,夺走了他的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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